因工作原因,留宿天海一晚。
将近子时,从办公室出来,去往听涛小筑,一路上,微风习习,带来松树、青草混合着露水特有的清香,闻之不禁精神一振,胸中浊气一扫而空。路旁秋虫低鸣,花木扶疏,似带着一层淡淡的青芒,让人倍觉宁静。我心中一动,猛然间抬头,只见一轮圆盘似的明月,低垂夜空,清幽的月光柔柔地洒下,给大地披上一件薄纱般的外衣。一时间人月两相望,让我有片刻的失神,工作以后,我有多久没有赏过月了?
月,自古以来就是文人吟咏的对象,月夜总是容易引起人们的所思所想所感。我缓步踏上附近的观景台,崖边风大,吹得衣衫猎猎作响。抬手过肩,张开五指,风从指缝间穿过,像极了那些逝去的时光……
幼时,因为父亲的工作地点在山上,母亲放假期间总是带着我来山与父亲团聚,哪怕竹木房里冬冷夏热,漏风漏雨;哪怕上山道路崎岖不平,稍有不慎就能跌得头破血流;哪怕山中日月多寂寥,小小的我根本没有玩伴;但那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,不但能享受久违的天伦之乐,还能缠着父亲讲述许多故事,不论是“一览众山小”的莲花峰,还是“猴子望太平”的狮子峰,或者“只缘身在最高层”的天都峰,都不及轩辕帝月下飞仙、胡须变龙须草的故事。小小的竹木房承载了我童年很多的快乐和期盼。时光荏苒,当年的竹木房早就不在了,取而代之的是北海广场上那一大片杜鹃花;当年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也已长大成人,拥有了自己的小女儿;而为黄山奉献一生的父亲也已经退休多年,含饴弄孙,只是偶尔间会跟孙辈提及当年的艰苦往事,引来孩子的阵阵惊呼。是的,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,上山是很轻松的,不论是索道门票还是吃饭住宿,都能手机扫一扫,想去哪里,可以选择高速高铁飞机,很快就能到目的地。是的,我的孩子已经无法体会妈妈当年没有父亲陪伴的日子,更遑论外公年轻时候的艰辛。而这样的改变,仅仅只过去三十年。从三十年前的艰辛到如今的便捷,时代在变,黄山也在变,不知道三十年后的黄山将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展现给世人,但我坚信,会比现在更好……
夜更深了,该去休息了,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明月,转身回房,千年以前,晚唐徐凝曾作《忆扬州》,“天下三分明月夜,二分无赖是扬州”,我想他大概没有见过如此静谧美好的黄山月吧:
明月出黄山,悠幽山之巅。
松风青草味,醉卧云海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