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7:万家灯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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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10月11日 星期一 出版 上一期  下一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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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腕带

  汪燕燕

  手腕带由特殊橡胶材质制作而成,约1/3部分宽些,另2/3窄些,宽的部分正面是白色,方便登记一些信息,窄的部分中间有10个比绿豆还小的洞洞,便于根据不同的人手腕粗细调整,宽窄边缘由白色搭扣衔接。

  这种手腕带戴在不同人手上,但有着共同的名称和使命:做过核酸检测呈阴性病人或者病人陪护家属。病人戴两条,以不同颜色区分。老父亲住院的这家医院陪护人员是黑色手腕带,病人再加一条天蓝色。

  夏初,妹妹来电话说父亲脖子右侧淋巴结肿大,在家吃了消炎药涂了药膏都没消肿,她拍照咨询了相关医生,医生叮嘱尽快到医院诊治。各类病患排队挂号,队伍缓缓行进,或焦急或忧愁的脸庞在眼前闪过,给父亲办好手续,按防疫规定每个病人只允许一个家属陪护,还得和病人一样做核酸检测,因妹妹在医院工作,几天就要做一次,没必要在这里重复做了,她不在本地,实在没法抽身天天陪护,于是我和父亲一起做了核酸检测。她则又赶回乡下安慰老母亲,做了一些菜放冰箱,把家里卫生里里外外打扫干净,安排好母亲近期生活,才马不停蹄赶回市里。

  检测结果出来前,病人只能在过渡病房,搀扶着老父亲去做血常规、尿检、心电图、胸片、CT各项检查,各种冷冰冰的仪器让人恐惧,心揪了起来,心想妹妹在这里就好了,遇事好商量。她是学医的比我懂一些医学常识,更比我沉着能干。妹妹体谅我怯懦胆小,以前父母家人上医院基本都是她操劳。望着白发苍苍的老父亲,现实逼着自己坚强。

  下午呈阴性的核酸检测结果出来,一条黑色的手腕带就和我朝夕相伴了,连洗澡和睡觉都无法脱下,父亲和其他病人一样,多了条天蓝色。这条手腕带,戴在我手上近40天,知道手腕带含义的朋友见了会关心地问:“你家谁住院?”不了解的人则诧异或惊奇地睁大眼睛:“这什么呀?你戴这个干什么?”好像我参加了什么志愿者组织一样,唉,都是新冠病毒惹的祸!

  父亲从过渡病房进入正式病房后,配合主治医生进行治疗,好在父亲吃喝拉撒能自理,考虑到我要上班,又不能像妹妹那样围裙一系就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,姐妹商量在医院食堂订餐。我怕他营养不够,起早去菜市场买来猪筒骨肉,加上冬瓜、山药、老黄瓜、黄花菜等变着花样炖汤,下班后将炖好的肉汤匆匆送到医院。南京、扬州等地又有了确诊和疑似病例,医院每个楼层都加了防疫检查人员,出示手腕带穿过一道道关卡,走过护士站,来到父亲病床前。

  来苏水味从各个角落袭来,不时有人一瓶水挂完在按铃,很快有护士举着药瓶走来……急促的脚步、青春的容颜、温和的声音,使病房里沉闷的空气清新起来,仿佛停滞的时间随着长长的输液管又重新流动。看着这些年轻的女孩,我在想,此时妹妹也在她的岗位上细心护理着她的病人吧?

  妹妹休息时,来到医院全天候陪伴父亲,陪他聊天、带他散步,查看父亲患处痊愈情况,和医生研究父亲的治疗方案。还把她精心烹饪的清炖肉圆、红烧鳝鱼等菜肴分给邻床病友品尝,感谢他们在我们姐妹不在父亲身边时给予父亲的照顾。陪护家属中大妈们家长里短闲聊,平时我极少参与,但这时她们的护理经验、好心的提醒,让人感受到人世间的善意。

  晚饭后给父亲送水果、牛奶,灯牌点亮了夜空,晚风中飘来香樟树清冽的香味,一个人孤零零走进医院,回望这些天父亲住院,无形中打乱了平时规律的生活秩序,所有的安排都在以父亲为中心。父亲手术后,隔天就有年轻的医生来扶着父亲去换药,望着他们一个苍老、一个挺拔的背影,时光流逝的无情让我双眼濡湿。

  每天早上到七楼楼顶阳台给父亲晾晒衣服,我总喜欢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地呆一会儿,这里离天空最近,这里离阳光最近。阳光透明,投向它可以抵达的地方,远处青山、近处绿树、庄稼、房屋尽收眼底,房顶下是芸芸众生。这里能看到医院巨大的招牌背面,有时背面更能呈现真实,更接地气。这里没有消毒液的味道,我抬手瞅瞅黑色的手腕带,瞬间,所有的忧愁烦恼都快速后退,唯有这碧蓝的天空、空中的云彩、还有那一抹暖暖的阳光,溶在心里,成为一束希望的光:人间值得,万物可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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