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程 鹰
“捡来的。”老头不咸不淡地说。
“捡来的?不可能。”方有根说着,把身前的臭干炒青椒和炒田螺往老头面前一推,又喊小排档老板烧一个牛肉火锅,再加两瓶黄酒,对老头说:“来,一起吃,我请客。”
老头用浑浊的眼光看了方有根一眼,毫不客气地嘬起田螺来。
方有根给老头的杯子里倒满酒,也给自己的杯子倒满,端起杯子对老头说:“来,喝一个。”
老头也不吭声,端起杯子抿了一口。
方有根想了一想,问:“老先生,你这把折扇卖不卖?”
老头慢悠悠地把折扇递给方有根,轻描淡写地说:“你要喜欢,送给你。”
方有根接过折扇,仔细看了一回,问:“老先生,你可知道这扇面是谁画的?”
“黄宾虹。”老头的表情依旧很淡漠。
“既然你知道是黄宾虹画的,怎么可以随便送人?又怎么可以捡到黄宾虹画的折扇?”方有根大惑不解地问。
“因为这扇面上的画,是我仿的黄宾虹。”老头喝了一口酒,淡淡地说,“我看你气色不好,大概也是遇上了什么难事,送你把扇子,凉凉心。”
方有根心头一震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惊奇地看着老头,问:“你说什么?这是你仿的黄宾虹?”
“这有什么稀奇,我七岁就开始仿黄宾虹了。”老头说。
方有根强捺住心头的激动,夹了几块牛肉放进老头碗里,又和老头碰了一杯酒,然后问:“敢问老先生是哪里人?”
“歙县潭渡人,和黄宾虹是同乡,从小就崇拜黄宾虹。”老头说。
方有根说:“老先生和黄宾虹是同乡,又从小景仰黄宾虹,临摹黄宾虹,难怪老先生仿的黄宾虹,可以乱真。”
老头苦涩地笑了一下,说:“你不懂,跟黄宾虹相比,我还差那么一大截。譬如黄宾虹说的‘作画当如作字法,笔笔宜分明’,又如老画师教他的‘实处易,虚处难’,我也懂的。至于他主张的‘五笔七墨’‘守其白,知其黑’,以及他对南齐谢赫的‘画有六法’的诠释和发扬,我也能心领神会,还有他提出的立志、练习、涵养、空摹、沿习、深思、气格、工力、娱志、烘染、设色等等,我也深有心得,甚至他的秘诀‘太极笔法’,我也谙熟于胸……”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