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程 鹰
叶之影叹了一口气,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说:“好吧,我尽力而为吧。我想啊,这么巨幅的黄宾虹,本来就没有可信度,我们只能在其他方面下足功夫,来增加它的可信度。这两张宣纸确实是上好的旧纸,没问题,可惜没有上好的旧墨,要知道黄宾虹用墨很讲究,一般都用嘉道以前的上好老墨,这样的墨才能表现出他焦墨和宿墨的特殊效果。可是,我们到哪里去搞到上好的老墨呢?”
方有根听了,忽然想起他在基坑村得“鬼围腰”的时候,汪老伯送给他的那半锭老胡开文的“超顶漆烟”,于是说:“我那里有半锭老胡开文的‘超顶漆烟’,清代的,不晓得派不派得上用场?”
叶之影眼睛一亮,说:“清代老胡开文的‘超顶漆烟’,是上上好墨,用它再好不过。看来这也是个机缘,你还有这等好墨。唉,本来我家里还有一盒民国时期的旧颜料,化开来还可以用的,可惜被我老婆丢到臭水沟里去了。不过就算它没有被丢进臭水沟,我也不敢回家去拿。”
方有根说:“也不用太讲究,黄宾虹画画用彩不多,我看用当下最好的颜料,也能过得去。”
叶之影说:“也只好将就了。还有,我还需要几支好的大毛笔,还有一张大画桌和一张大画毯。”
方有根说:“好的大毛笔好办,我明天就给你送来。大画桌嘛……你可以请村里的木匠用大五合板给你拼一张简易的出来,只是这大画毯……对了,我明天再给你带两张大毡子过来,做画毯用。”
叶之影说:“这个主意好,说不定还能画出特殊效果,你的脑子就是聪明。”
方有根说:“你别夸我,我这也是被逼出来的。还好我当时为你租了这栋大房子,不然还没有地方画呢。”
一听这话,叶之影忽然又想到一件事,说:“1948年,黄宾虹85岁,应聘到杭州国立艺专做教授,居住在杭州西湖北岸栖霞岭,一直到终老。我去看过他的居所,小得可怜,根本画不了这么大的画儿。”
方有根不耐烦地说:“你又来了,真是迂腐!谁规定黄宾虹一定要在他的屋里画画?他凭什么不能到一个大堂里画画?你什么都别想了,安心画画,只当你就是黄宾虹,一心要画一幅巨幅山水。”
叶之影又叹了一口气,说:“没办法,拗不过你,只好画了。可话要说在前头,画这幅画,我最少要花一个月的时间。”
方有根为了减轻叶之影的压力,就说:“你花一年的时间都行,我就只当这是闹着玩的。”
叶之影无奈地说:“看来只能这样了,我还是没有多大把握。”
方有根一挥拳头说:“这事就这么定!我有把握就行!”说完方有根就提出告辞。叶之影想留他下来吃晚饭,让他第二天再走。 (未完待续)
方有根还是坚持要赶回去,说是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忙,叶之影也就没有强留,因为他的老相好似乎不想让人打扰他们的爱情生活,没有留方有根的意思。
第二天方有根就给叶之影送来了老胡开文的“超顶漆烟”、上好的大毛笔和两张大毡子,还带了两支老山参,让叶之影泡酒喝,提一提精气神。两个木匠正在做大画桌,两块大五合板钉在六根木桩上,不用打磨修饰,一会儿工夫就做好了。方有根感觉叶之影已经进入状态,就放心地回屯溪去,一边继续他的钓鱼生意,偶尔卖出一些小物件,一边耐心地等待叶之影的巨幅黄宾虹。
因为心中有了丈六的黄宾虹,方有根眼中就不重视店里的“镇店之宝”——那幅六尺整张的中堂了,干脆以七万块钱的价格把它卖给了一个天津的收藏家。这样一来,他的钓鱼生意也就随之结束。方有根是有意结束这种钓鱼生意的,他不能让过多的黄宾虹从他这里流出去,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,从而影响那幅巨幅黄宾虹的前程。
一个多月以后,叶之影悄悄地潜回屯溪,带来了一幅黄宾虹的巨制。当这幅巨制在“风灵巷”老宅子里的堂前铺开时,几乎把整个大堂前占了一大半。方有根被这幅巨制的气势吸引了,甚至是震撼了,屏住呼吸半天没吭声。叶之影见方有根不出声,只是瞪着眼睛看画,不由心虚了,小心翼翼地说:“是不是哪里没画好?我可是尽了全力了。早告诉过你黄宾虹的大画不好画,因为没有可参照的作品,我只能画到这个程度了。要不我再画一幅,兴许会好点,反正还有一张宣纸。”
方有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,用力拍了一下叶之影的肩膀,说:“画得好!比我预想的还要好!真是难为你了。等这幅画卖出去,我要给你发奖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