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7:万家灯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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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06月08日 星期一 出版 上一期  下一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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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粽子
  毛集文

  “我又买了点粽皮哎。”不久前,我回去看望母亲,母亲像是犯什么过错似的,说完羞怯地一笑,蜡黄的脸庞刹时红润起来。我只好劝说道:“少包点,少包点。”现在,母亲已过杖朝之年了。走路缓缓的,花白的头发一颤颤地,背曲弓着,削瘦的身子,似乎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。可每到端午节前,母亲仍会雷打不动地忙碌开来。超市走走,菜场看看,挑可心的糯米,选合适的箬叶,买入眼的五花肉。一路沉重,一路气喘吁吁,可脸上始终荡漾着笑容。回到家,回到空寂的厨房内,独自一人包,独自一人裹,独自一人坐在土灶前,生火,添柴。不时撩一撩额前零乱的白发,不时捶一捶酸痛的腰背,直到一阵粽香袅袅而出,才抬起身子长舒一口气……

  “只要包得动,明年我还要包。”前年端午节前,母亲打电话让我回家拿粽子。“以后别包了,您想吃,我给你买一点。”不会包粽子的我,反复劝说道,因为母亲已八十有二了,按理是应当享享清福了。可勤劳了一辈子的母亲,总是闲不下来,总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,依然“我行我素”。

  “拿一个吃一下,香得很呐。”去年端午节前一天下午,一线炽热的阳光照射着母亲居住的小院,我走进去,一股香气如风一样幽幽地飘来。母亲靠在厨房外的扶椅上,嘴角朝水池旁的水泥台上努了努,一脸微笑。我展眼一瞧,水泥台上堆放着两大物件:其一是一只乌沉的大竹篮,里面一大堆胖胖乎乎的熟粽子;其二是一个用来包粽子的洗澡盆般大小的铝盆,已经空了。“明天再吃吧。”我本想尝一尝,但因饭后不久,且肠胃又不好,只能咽了咽口水。

  “咕嘟、咕嘟。”厨房内土灶上的大铁锅又欢腾氤氲了。唉,我瞧瞧盆,望望篮,瞅瞅锅,眼窩一阵湿润。“没事,我还吃得消。”母亲见状,倒过头来安慰我,顺势捊了捊凌乱而又花白的头发。

  从我记事起,每年的端午节母亲都要裹粽子,从未间断。母亲包裹的粽子结实而美观,成为我温暖的记忆。小时候,平日省吃俭用的母亲,一旦端午的脚步临近,就会提前做好准备,细心包好煮好。一大木盆粽子让我们吃得个“滚瓜溜圆”。买糯米,买上等的五花肉,买箬叶。一个人在厨房、一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不停地忙碌,黑亮的短发不停地飘拂。包啊,包。母亲坐在木盆前,坐在一个黑旧的小四方凳上,摆出了包粽子的阵式:粽皮、糯米、五花肉、粽皮结等原料身前、左右的散放着。包啊,包。母亲身子前倾,目光专注而清澈。包啊,包。取一张箬叶一弯,弯成一只“小船”,用一个豁了个小口的一两酒杯,舀四五杯用酱油浸泡过的糯米倾入“舱内”。然后,轻快地用手指拨个小坑,把切成条状的五花肉码进去,再舀些糯米覆盖着,手指轻快地一划,以铺平粽面。最后再用一张箬叶包裹。一切搞定,取三根细细的粽绳捆扎。为了防止粽子松软,捆时,一头用嘴咬着,一头用手拉一拉、扯一扯,一丝不苟。粽子有咸有甜。咸的捆三道,甜的捆两道,泾渭分明。我们兄弟四人喜欢吃咸的,只有父亲喜欢吃甜的。他边吃边笑说:“好吃唉。”“甜的没有肉。”我们兄弟纷纷摇头。一两天吃不完,就像腊肉一样挂在黑乎乎的屋梁上,馋得我们仰首、踮足张望不已。有时,母亲稍有空闲,就会在吃早饭前,用刀把粽子切成约半寸厚的圆片,再用菜油在铁锅里一煎,又脆又黄又香,可算是我们童年时代最好的“烧烤”。这让平日总是靠腌菜下饭的兄弟们,如过大年。一时间,锅里香,碗里香,嘴巴香,久久不散。

  现在母亲一年比一年老了,满头已找不到一根黑发,目光混浊,却仍然在包着粽子,包着一大盆粽子,而且还与时俱进,中间一脉相承的是五花肉,两头则有所创新——一头红枣,一头板栗。又香又甜,营养又丰富。

  “明年就不要再包了。”临走时,我再次劝说。“不要紧。能包我就包。”母亲轻描淡写地回答。我的眼窝再一次热乎起来,我知道母亲包的不仅仅是粽子,而是母亲对子女的一片爱恋和牵挂,就像黄河、长江一样滔滔不绝、源远流长。我知道母亲只要走得动,还会迈动苍老的脚步,还会伸展枯瘦的双手,一个一个地包,一个一个地裹,就像世上所有慈爱的母亲一样,永远都不会放下自己对子女的眷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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