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金美

　　“薄暮蛙声连晓闹，今年田稻十分秋。”路过秋天的田野，看见一块块农田里长满了金黄色的稻谷，在温暖的阳光下，飘散着淡淡的清香。站在田埂上，侧耳静听，就能听见秸秆被稻穗压得吱吱作响的声音，正好与稻田里的蛙声相呼应。伸手从秸秆上轻轻折下一根沉甸甸金黄的稻穗，“一粒两粒，十粒百粒，一百五十八粒……”数着稻粒，喜在心头，悦在田间。

　　生长在农村，就与稻子有着深厚的情感。中秋过后，长在田间的水稻就开始慢慢变黄，儿时，我常常站在村口那片稻田圩埂上看稻穗，那黄灿灿的稻穗在秋风的吹拂下，一起一伏，芳香四溢，和着秋风，香满了整个田野。站够了，就蹲在圩埂上，用手托起几根金黄的稻穗，用鼻子嗅着这久违的谷香，然后顺手在一根黄中带青的稻穗上，用手剥去几粒稻壳，一粒粒晶莹透亮的新米就留在手心里，闪着光泽，煞是喜人。然后，放几粒到嘴里，慢慢地咀嚼，虽然新米不脆，但是满口生香，有些甜味。

　　稻子熟了，乡村开始忙碌了。凌晨天还没亮，大人就磨好了镰刀。太阳一出来，男人肩上担着扁担和挑绳，女人拿着镰刀，就连我们孩子也拎着篮子喜滋滋地跟在大人后面拾稻穗。那时，没有拖拉机，更没有收割机，收割用的只有镰刀，田里金色稻谷被割倒捆成了稻把，摆放在田里，似锭锭黄金，闪着金光，十分刺眼。虽然秋天的阳光没有夏日的火热，但仍然让割稻的大人汗流浃背，然而丰收的喜悦浸染着人们的心田，使他们感觉秋收既快乐又不累。

　　天空悠悠地飘来几朵白云，成群的麻雀从云朵里钻了出来，吱吱喳喳飞到稻田里，偷啄着还没收割的或已经割下的稻谷。那捆好的稻把平放在田里，享受着在稻田里的最后阳光。男人头戴草帽，挑着稻把，打着号子，沿着圩埂向打谷场而去；女人头扎汗巾，俯下身子，手持镰刀，“嚯嚓、嚯嚓”割着稻子。我们拎着篮子，光脚踩在留下稻茬的田地里，湿润绵软，见稻茬上有一根稻穗，弯着腰捡起，放到篮子里。

　　此时，太阳已经落在了村西的树头上了，一块块田里的稻子被捆成稻把，被男人用扁担一担一担挑上打谷场。接下来就是脱粒，吃过晚饭，打谷场上掌起了汽油灯，男人们用叉子把稻把拖到打谷场中间，抖散均匀铺在场上，队长牵来一头黑水牛，拖着打稻的石磙，在稻谷上一圈又一圈地来回碾压；女人们都捧起一把把沉甸甸的稻子，走到石磙旁，高高举起稻把，奋力掼在石磙上，金黄的稻子瀑布似的从石磙上往下流。我们孩子站在不远处，看着石磙上流下的金黄的稻谷，闻着那浓浓的稻香，高兴地叫着要吃新米饭了。

　　后来，我当兵，进城工作。但每年的秋收时节，我都会专程回到老家，看乡邻收获稻子。现在老家水泥路都通到田边了，收种实现了机械化，但我仍然会早早站在老家的田埂上，细细地体味着那浓浓的稻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