挥手告别老屋阁,穿过深邃的巷弄,眼前便是溪边那条百看不厌的沟渠了。
青树翠蔓,蒙络摇缀,矮墙装饰了门扉,踢里跶拉的脚步声,惊动了漾在水底的绿藻,鱼儿倏地一闪钻进了石缝里。水口亭踞在岸边,斜对面的枫杨树裸露出臂膀,将青绿的枝叶当作了亭子的帷幔,水波不兴,倒影悠悠。河埠上人来人往,除了洗涮的大嫂,多半是蹲在石阶上摆拍的都市女性。
临街的老宅,参差错落,缘着水势山形,在凹凸拱让中不慌不忙地矗立着。钓雪园,古木参天,绿意盎然。微风过处,树影婆娑,漏下忽暗忽亮的光影。
连绵不绝的西溪南湿地挨着村庄长长地延伸着,有时疏,有时密,有时狭长,有时宽广。湿地里,水系如网,港汊纵横。沼泽地上爬满了水草,绿油油的。高坎上土坡上,枫杨林,密不透风,郁郁葱葱。
徜徉西溪南,你在掩上厚重的朱门后,一定要走进这独一无二的湿地,因为拙朴的枫杨能掸尽往来的浮尘,因为清冽冽的甘泉能挹注焦虑的心田。
丰乐河的对岸,上溪头一侧,枫杨护堤,遮天蔽日,园内茂林修竹,湿地里长着一根根嫩绿青翠的水蕨。火腿伴炒的水蕨,麻麻的滑滑的,算是人间珍馐。站在石坝上放飞自我,除了领略涛声的静穆之外,还能看到白鹭萦绕的倩影。饱经风霜的老大桥,藏在浓浓的树影后面。竖起耳朵,偶尔能听到桥上传来的喇叭声。
回转溪边街,踩着青石铺成的小道,眼前的景色一庄一谐。一边是义义会馆,一边是网络爆红的婚纱照写生基地。义义会馆的主人姓杜,取了个复古的名字叫“乡绅”,说是会馆,其实是整修而成的古建筑群,也就是念兹在兹的徽州私家园林。大门紧闭,一架葡萄攀着雕窗,门缝里头有只黄狗,稍有动静,总向游人发出不友好的吠叫。已是杜撰的乡绅,何必如此不解风情呢?
枫杨林当是最好的去处。高颀的平桥,落落大方,桥面一字铺开,平整简练。这段几十米的平板木桥,迎送了无数的游客。娇俏的模特,身着旗袍,撑起红伞,扭动着蛮腰,刚刚从桥上走过,这情形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眼球。桥面好比舞台,轻点红唇,摆个抛司,隆重出场的还要许多半老徐娘们。其实,蓝天、绿树、清澈的水、绚烂的花伞,不美都难。
想想都是美好的。端午一过,天气日渐热了起来。枫杨树上挂满了卷帘般的果实,依依袅袅,风情万种。一串串长可盈尺的果序,又像是连缀在一起的风铃,仿佛倾诉着俊男倩女的柔情蜜意。待嫁的姑娘兴奋又紧张,提着白纱裙拽着男伴穿梭在枫杨林中,有欢笑,也有嗔怪。最最不得人心的则是摄影师撅着屁股寻找姿势的抓狂和窘迫。
“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”。天然而浪漫的枫杨林,在见证了一段段美好的姻缘之后,又蓄积起一桩桩美丽的过往。
时值初冬,枫杨林里已有六七分的寒意。枫杨不是转瞬即逝的花朵,它拥有久远的芳香,拥有持久的张力。亲爱的朋友,假如你没有这种体认,我只能说你在冬天没去过西溪南,没有见过枫杨林繁华褪尽的干练和雄浑。